随着身后验尸房中的灯光暗下，她拽下了脸上的口罩，在脱离了腥臭的环境后，生理机能让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轻揉眉头，一丝困倦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角。

    连续多日的工作令她有些头疼，错乱的作息时间和精神压力比助手来得还要及时，对她来说，低血糖与如何饱腹已经成了最轻松的威胁。

“哝，报告。”

她说着，持起手中的报告轻轻拍打着面前那人的肩膀，叫醒了走廊中还在睡觉的自己叔叔。

“嗯……完成了？”他睡眼朦胧，搓揉着双眼向四周望去，寻找着将他叫醒的对象

她望着对方的窘态，不加遮掩的笑容已经露了出来，嘴里说道：“你让你侄女在里面加班，你在外面睡得怎么香，好意思哦？”

他听到对方的调侃有点不好意思，捋顺了后脑勺上因为睡觉而被压得凸起发梢，缓缓回道：“太忙了，有时间睡睡就抓紧抓紧。”

他脸色憔悴，脖子上的领结松松垮垮，眼角的血丝是长期未得到良好休息的最佳证明。

他的困倦让杜若然有些疑惑，问道：“这次怎么严重？你们已经通宵好几天了吧。”

他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说严重……已经很严重了，现在被并案后的受害者已经有了四个，说不准会不会增加。但说不严重……就是还没有造成恐慌。没有发现实际上相同的受害者特征。诶……难办。”

    他说完，食指已经勾住了上衣口袋的香烟，还没拿出，便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处。他望着对面玻璃上的倒影，无奈之下将烟尴尬收回。

    杜若然听完心生怪异，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将心中问题又问：“既然已经有这么多受害者了，难道没有一个是能与失踪报案对比上的？”

    局长点了点头，叹了一声，回道：“这也是我现在在好奇的，事实上到目前为止……非但没有符合条件的目标，甚至是往前推的一个月里，都没有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员。”

“这样啊……”

    她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脑中盘算着什么。

受害者的出现形式让人在意，他们的尸检里也透露着些许不同寻常，种种迹象都在指向一个地方，但那里……如若迷雾重重。

    她心中思索着万种可能，她想了许久，在心中最不愿提起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组织。

    在此刻，局长开口了，语气中有着一丝犹豫。他伸手吸引了杜若然的注意力，打断了她的念想，嘴中说道：“我不瞒你，这起案件必然会与当年的事件有些许联系，但你也应该知道，当年那件事件中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你如今又是什么身份……别再孤军深入了，你的父母不会愿意你步入他们的后尘。”

    她笑了笑，神情坦然，她望着局长的双眼，带着一缕笑意对着他说道：“不，我拒绝。”

    杜建国一看很是无奈，他知道自己这侄女的想法，人总是这样的，当某件事成为了你活下去的支柱，即便前途迷茫，撞死在南墙上，也会寄希望于撞破南墙。

    他重新对杜若然开口说道：“既然这样，你明天到警局里来，我带你认识个人……或许，一切都该重新开始转动了……”

“是嘛……”

    她叹了一声，却仿佛释怀般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自己私下调查的情况早就被发现了，但意料之外的，他似乎同意了自己参与到这些事件中去。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拉不住的犟驴，倒不如让它死命地跑。道路尽头是万丈深渊，还是敦煌大道……谁知道呢。

    “那我先带尸检回去了，你留底了没。”局长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向她问道。

“先前你这么问我，我会告诉你这是医院的要求，但你现在怎么问我，我会告诉你这是我个人的需要。”

    她笑了两声，挥了挥手催促着他的离开：“走吧，你记得把其他受害者的资料一起发给我就行。”

他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去，扶着文件背身走了两步，手里抓着的手机朝身后晃了晃，屏幕里显示的是已经发送完毕的邮件文档。

“呵……”

    她轻笑一声，将耳边的秀发挽起，轻轻地摇了摇头，落坐到身旁的椅子上，发来的资料不长，但信息很多，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关于尸检的记录，小部分是现场的监控截图，还有一小部分则是路人的口供。

而她现在最关注的，自然是那些受害者的尸检报告，他们的死法充满了目的性，这绝对不是冲动犯罪，最好的证明就是在尸骨上发现的大量挫伤。

以一号死者为例，他的致命伤在头部，但并非一刀致命，豁口很小，从骨骼上推测，凶手砍了不短的时间，骨头碎片嵌得到处都是。

在他四肢上，拇指脚趾都出现了严重的缺失，缺失的关节他们已经找到了，也确定了不是死后遗失的……他被活生生地拆下了十个指头。

而在他喉部有明显的腐蚀痕迹，这一点与三号死者相同，但不同的是，三号死者的死因是一种还未查明的药剂。

一号死者服用的药剂停留在咽喉部位，进入肠胃的数量很少，食道和胃里没有过于严重的腐蚀现象，如果要形容的话……更像是一种折磨手段，亦或是死后灌下也有可能。

而三号死者的肠胃已经被严重灼穿，虽然四肢上没有多少缺失，但可以明显看出来吞食的药剂是其他几个受害者的数倍。

二号死者与四号死者情况相近，死亡时间较长，四肢已经出现白骨化现象，

考虑到发现尸体的地方，水生环境复杂，死亡时间可以估计在两到四周以上，与一三号的三到七天对比……他们两的遗体更像是为了腾位置才进行的抛尸。

而说明这一点的便是在尸体上发现了一定量的盐，食腐昆虫发育缓慢，四肢的腐败程度远超躯干。

既然如此，短期内抛尸一定还会继续，她拖着下巴有了定论，既然他将刚死亡的受害者都丢掉了，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他收手了。

二：地方又不够了。

她叹了口气关上了文档，低声嘀咕：“就算我愿意休息停下，人家也不愿意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