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答非所问的对话却惹得老人一阵大笑，大笑过后，老人才坐正了身子，他招了招手，让狄仁杰上前来。

“想必你就是那个狄仁杰。”

鬼头只是住在地下，但是地上的事情，他也一清二楚。这话说完，狄仁杰点了点头。

“把门关上，坐下吧。”

鬼头话毕，门外的巨汉将门关上，他又指了指面前的坐垫，狄仁杰上前盘腿坐下，心里却不知道这老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附耳过来！”老人又说了一句，狄仁杰的身子朝前凑了凑。

老人狡黠一笑，低声对狄仁杰说起什么来。

“你要找的是陛下的五万亲军，对不对？”

鬼头狡黠一笑，狄仁杰的脸上浮现起了错愕诧异的申请，这案子不过才案发了两天，鬼头便能知晓详情，这手段实在让狄仁杰难以相信。

“这五万个人已经死了。”

鬼头故弄玄虚的又说了一句，便不再向狄仁杰透露什么。狄仁杰坐回坐垫上，他皱起眉毛，打量起了这个怪异的老头子。鬼头杂乱的头发全部垂了下来，盖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他的两个眼窝深陷下去，嘴唇因为干裂而有些发紫，即便被乱发遮住，也能看到他枯瘦的面容，在昏暗的房间里他苍白的皮肤让他的神情如同死灰一般，仿佛眼前的这个老头子刚从地狱回来，绝非是人间应该有的东西。

他咧开嘴笑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露出了一口错交的黄牙来，牙面上满是黄斑，神情显得格外的可怖。

“死了？”狄仁杰耐住了性子，定了定心神，反问了鬼头一句。

“你不是五天破案的神探吗，这都听不明便？嘿嘿。”

鬼头嘿嘿一笑，让狄仁杰觉得更加厌恶了，鬼头的话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质疑，更或许是一种考验。这鬼头明显知道很多狄仁杰尚未了解的情况，但狄仁杰得让鬼头心服口服的告诉他。

狄仁杰默不作声沉默片刻，琢磨起鬼头的话，他微微闭目，鬼头咧着嘴盯着他，好似看着个新奇的玩意儿似的，眸子里跳动着兴奋。鬼头不但对大理寺没丁点的好感，甚至厌恶至极。

但是鬼头心里始终对当年的大理寺卿抱着三分敬意，也正是如此，鬼头才会和大理寺定下约定。他低眼这么一看，这狄仁杰身子虽然瘦弱了些，身上也没有个三招两式傍身，但是这份气魄倒是有几分熟识。

正是鬼头念头这么一动的功夫，狄仁杰忽然抬起头来，望着鬼头，神色之间满是震撼，他本以为自己的想法够大胆了，却没想到鬼头吐露给他的信息，更为可怕。

“五万亲兵，死在关外了是吗？”狄仁杰的声音有些颤抖。

鬼头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点了点头。显然这位大理寺少卿确实如同地面上的那些人所传，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你怎么知道的？”尽管推断出来鬼头的话，狄仁杰却仍旧不肯相信这样的事实。

“两个月前，我这儿误打误撞进来个难民，长安城不收难民，将他拒之门外。他滑落山坡，误打误撞的掉进了这里来。”

鬼头若有所思的说着，又摸了摸他下巴上的一撮胡子。

“他不是难民，是边关的逃兵。因为是逃兵，到哪都不能示明自己的身份，因为逃兵是斩首的罪名。”狄仁杰又说，鬼头点了点头。

“我必须要见他。”

“你拿什么交换呢？”

鬼头到底老奸巨猾一些，先丢给狄仁杰一些线索，却又不给他，必须要拿交易来。这个逃兵很有可能是这件案子破案的关键所在，鬼头不交给狄仁杰，偌大一个鬼市，狄仁杰靠着自己找，是绝对找不到的。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不能告诉你。”

“那我没法答应你。”

“你放心，绝对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和鬼市无关，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答应了，我现在就命人带你去见那个逃兵，狄大人要是不答应，就请回吧。”

鬼头三两句便把话说死，绝不给狄仁杰讨价还价的余地，狄仁杰微微皱眉，这鬼头城府深不可测，句句话都暗藏玄机，贸然答应生怕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头设下的陷阱。夹在两难之间，狄仁杰沉默不语，他确实急需这个逃兵，只有他才能破了这无头将军案。

狄仁杰一狠下心，眼下这案子不破，哪里还有什么以后的说法，抬眼一瞧鬼头，一口答应下来。

“好！”

“痛快！”鬼头露出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连连拍手称赞。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能说是什么事了么？”

“我说了时候未到，也可能直到我死了时候也不到，你便永远也不用做了，也可能明天就要你做这件事，你就必须要帮我去做。”鬼头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凝重的很，事情应该是十分重要。

狄仁杰点了点头，自己心里一想，鬼头这人心思难测，不过打眼看来，对他似乎也没有恶意，不过提防倒也是不能少的。

“请吧。”

鬼头做完手势轻唤了一声胡语，门外却人回应，鬼头蹭的一下站起身子来，表情骤变，朝着身旁的椅子底下一模，下一刻便抽出一把唐刀来。鬼头站起身，狄仁杰才看清这鬼头平时佝偻的坐着，站起身来倒是魁梧挺拔，丝毫不像个老人家应该有的体格。

屋外仍旧没有丝毫的动静，鬼头提着唐刀，步子放的没有一丝丝的动静，缓缓的靠到了门边，能成为鬼市的老大，这份警惕时刻不能松懈，平时那副佝偻着的样子，果然是假象，狄仁杰心里这么想着。

倏然间鬼头猛地推开门，狄仁杰探着脑袋看去，门外几个胡人大汉横尸一地，不远处一道寒光，横着向鬼头劈来，鬼头挥刀不守反攻，竟然将拿朝他劈来的寒光震开，再定睛一看，正是那无头将军，立在门外。

鬼头这一刀将无头将军震的连退几步，这无头将军竟然一路尾随狄仁杰，找到了鬼市之中。

“那个逃兵在哪？”狄仁杰高呼一声。

“我椅子底下有条密道，密道尽头便是。”

鬼头说罢，狄仁杰迅速移开椅子，露出一方密道口来，便立即走下密道，那无头将军好似长了眼睛似的提刀朝着屋里冲了进来，奔着密道而去，鬼头心知不好，追赶过去。

狄仁杰在密道里跑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扭头看去，那无头将军竟然快步追赶着他，离他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冲到狄仁杰的面前，狄仁杰加快步子，没成想这无头将军爷加快了速度。

眼看着面前就密道的尽头，狄仁杰脚下一滑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开了密道尽头的门，重重的摔在地上，身后的脚步逼近，狄仁杰爬起身来，抬眼望去，便看见墙角缩着一人。这人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看见狄仁杰似乎吓坏了，面色变得煞白。

“快走！”

狄仁杰顾不上解释，大喊了一声，那人还来不及反应，那无头将军也冲进了屋里，无头将军只用了片刻，便放弃了狄仁杰，转而挥刀劈向了那蓬头垢面之人，那人缩在墙角，无处躲避，眼中满是恐惧，嘴巴张大似乎要喊出什么来。

“刘...”

这人声音还没喊出来，那虎头朴刀便已经将他分成了两截，鬼头此时也追赶上来，脚下一跃，唐刀笔直的刺进了盔甲，刺穿了无头将军的整个身体。那无头将军被这一刀刺穿，也停下了行动，整个身子跪了下来，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