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灼，风不烈，遥望无际的蔚蓝海域只有粼粼波光，正是出海的好日子。

“六哥，我们这样私自出海，若是被村长发现了，怕不是又要挨揍了！”挂着两管鼻水的瘦小少年费力划动着木桨，语气里颇有些对某个老者的恐惧。

“嗤，昨天要说出海的时候，跳的最欢的不是你这鱼蛋么？现在知道怕，不想送你的琴妹子礼物了？”同样划桨的刀疤脸少年不由嗤笑。

鼻涕少年鱼蛋闻言不由臊红了脸，本就黝黑的脸显得更黑了，“你铁树还不是要送雨妹子礼物？”他狡辩道，“更何况我只是担忧村长说的‘海怒’，你忘了狗娃和鱿鱼他们爹怎么没的了吗？”

刀疤脸少年铁树嗤笑的表情不再，同样也有些红了脸，不过听到了鼻涕少年的后一句，他也变得有些严肃，他抬头看了看了天，“这好好的，不可能会有事吧？”少年挠了挠头，然后可能还觉得不保险，他转过头来问船尾的英挺少年，“六哥，咱们不会那么倒霉吧？”

终长歌听罢不由暗自摇头：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冒冒失失的出海，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们好了。

“按照往年几次‘海怒’出现的时间来说，应该还有五天左右，最起码也在祭典过后，放心，只要能找到碧睛琉璃兽，肯定能在祭典当天让你们送上两颗海珠！”

“嘿嘿！”两人听完都绽放出大大的笑脸，既然是六哥说的话，那自然是再权威不过，两个少年幻想着两日后祭典上盛装的少女，脸红的更黑了。

终长歌只得轻笑摇头，而小船上的少年则又开始大声说笑起来。

几个时辰后，骄阳西斜已甚，临近傍晚的海风有些烈了起来。

“按说此处早已经进入了那碧睛琉璃兽的活跃海域，为何海面依旧蔚蓝？”铁树手搭凉棚的眺望这渡成金色的海域，却连一丝青色都未曾见到，整日的无所收获让他不由焦急起来。这一片渔村的人都知道，碧睛琉璃兽是一种浑身泛着青色宝气的宝兽，而且又喜好在浅水中游弋，故而一身璀璨的青色光芒绝难掩藏，再加上这傻呆呆的宝兽每一年的这段时日都回来这一片海域觅食，所以今天他们也算是做了打算。

“对呀，以前听槌叔说，这宝兽出没的地方，整片海域都会变成青碧之色，好不惹眼，今天怎么，莫非是行错了方向？”鱼蛋也是满脸不解，忧色涌上眼，“再加上此时的时辰、、”

别看白日里的海域平静如斯，但是在这片海域讨生活的人都知道，夜晚绝对不要出海，这是由无数人命换来的教训，即便是没有‘海怒’，也绝对别去尝试。

最是稳重的终长歌此时也有些按耐不住，在他的预期之中，到达碧睛琉璃兽出没的海域最多也就半日的光景，而这种除了速度快之外没有任何威胁傻呆呆的宝兽，凭借自己的本事绝对费不了太多的功夫，可谁能想到自己一行人竟是连宝兽的影子都没见到。

想到这，终长歌摸出怀中的一本古旧兽皮书，翻了两页。兽皮书上用不同颜色的兽血描绘成了地图，而他翻到的这一页便是此时他们的所在位置。

鱼蛋和铁树此时也凑了过来。

终长歌极目眺望四野，在这茫茫无际的海域之中，仅有的参照也就只是远处零零散散的海岛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位置没错，”终长歌的手在地图上点过，“过去几次宝兽出没的海域我们今天基本上都已经探索过了，”他顿了顿，“而最后的一处，”

两少年眼中涌起希冀。

终长歌心中叹息：“在二十里之外。”

闻言两少年不由齐齐叹了口气，心中最后的希望之火熄灭，两人跌坐回小船上，眼中溢满失望。此番错过便只能等待下一年了，然则最为盛大的祭典却是近在咫尺：花有他岁重开日，然，少年再无今日时。

看着眼前变得颓然的两伙伴，终长歌的心里也有些不忍，他摸上颈上所悬挂的玉制小剑，像是在做着什么抉择。

“算了，回去吧，别让村里的大人们担心了。”铁树抓起木桨，手背冒出青筋，语气不再是来时的高昂。

鱼蛋低低的“恩”了一声，同样去抓木桨。

“赌一赌么？”

两少年愣住，回过头。

“赌一赌么？”终长歌再次重复，他紧紧抓着玉制小剑，眼中燃起火焰。

两人吓了一跳，“六哥，你、、”

“这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守护之物，曾多次护佑了我的性命，”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低沉，“别让姑娘一直等下去。”

两人大振。

“决定吧，回去，还是赌一赌。”终长歌把小玉剑贴身放回，盘坐下来。

气氛一时静下来，只能听到不大的海浪声。

两少年眼中神色快速变换，最终竟也是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拼了！

两人眼中的神色没能逃过终长歌的眼，而两人的决定也同样没出乎他的预料。

“六哥，多谢！”两少年眼中涌出泪水，同时对着终长歌跪了下去。

终长歌赶紧扶起来两人，“行了行了，等你们大婚的时候多请我吃几杯酒就是了！”

“恩。”两人抹着眼泪站起身来。

终长歌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两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心里只能苦笑一声。

“继续吧，但愿能多弄几颗海珠，这样回去的时候兴许村长能少踢几下咱的屁股！”

“嘿嘿！”

几个时辰后，红彤彤的的太阳终于完全隐没于海平面下，整片金色的海域瞬间变成黑暗一片。

鱼蛋赶忙拿起小船上的水晶灯罩，从腰间的兽皮袋里捉出一把海萤虫放了进去，淡黄色的荧光再次点亮小船四周，几人松了口气。

夜晚的海浪明显强于白日，整片海域就像是煮沸了一样，如此规模的海浪下，估计就算是传说中仙岛上椿木所制成的大船也绝难逃得一劫，得亏了终长歌手中所握着的这枚不知名玉制小剑让小船平稳如常，而亲眼见得如此神奇之物的两少年在大大松气的时候也是不住的啧啧称奇。

然而这并不算完，此时到了夜晚，白日里平静的海面上却是冒出了大量的‘土著’，几丈长的硬角八翅鳗，四五个成年人合抱粗的紫金环蛟，还有屋子般大小的大王水母兽，这些海中巨凶在泛起泡沫的翻滚海面上大肆的舒展着自己强健的体魄，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之夜！

三人所乘的小船就像是一片叶，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各个大凶逞威的翻滚海面，好在这些土著们对于擅闯群魔盛会的虫子并不感兴趣，故而倒也算有惊无险。

战战兢兢地的几个时辰过去，几人终于是接近了目的地，当耀眼的迷幻青碧色染亮黑夜，整片海域都变成青碧色的时候，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漆黑的海水此时被染成淡淡的青碧色，而透过海水望下去，一个极其亮眼的青碧色流线型影子在海面下欢快的游弋着。

终长歌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海水，抓起硬木匕首衔在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好，六哥多加小心！”

终长歌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而后猛地跃入翻滚的海水中。

“噗通”一声，终长歌只觉得自己周身变得冰冷无比，而即便是拥有着相当于‘定海珠’玉制小剑的他，在翻滚的海水中仍旧觉得有些难以行进。

他睁开眼睛，片刻的酸涩感过后，他用视线锁定了那个大家伙。

“嘿大家伙，乖乖让我取几颗海珠吧！”终长歌摆动着双腿向下潜行而去。

大概过了有两刻钟的功夫，海面仍旧翻滚着，而海下却迟迟未能传来讯息。

“海下发生了什么？怎么六哥迟迟不上来？”鱼蛋抓着小船，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海面，不由担忧出声。

“不知道。”铁树同样紧盯着海下，同时勉强控制着小船。

如是又是好一会过去，终长歌还是没有上来，两人处在仅有淡淡荧光的漆黑海夜中，耳边听着海浪的咆哮，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不行，下去看看六哥出了什么事！”铁树突然出声，“六哥为了我们冒此大险，不能让他出事！”他紧紧抓着小船侧翼，手背直冒青筋，好似跃跃欲试。

鱼蛋被他说的意动，就要不顾一切的往下跳，但却在这时候，眼前翻滚的海面突然被一条巨尾给破开，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大量的海水被强硬推挤开。

两人瞬间傻了，它出现的是那么突然和意外，就像是厄魇一样瞬间充斥满了人们的梦境，让人无法呼吸。通过船上几只海萤虫发出的淡淡荧光，两人根本不能看清它的全貌，只能看得到那染有风雷的漆黑鳞甲。

“这、这、这、、”鱼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雪。

铁树比鱼蛋要好一些，他苦笑着吐出那两个字：“海怒。”

话罢，巨尾终是砸了下来，海面顿时涌起数十丈高的惊天巨浪！